醫生在門診時說手術 2 次， 一次從眼睛， 一次從耳朵， 就這樣。
開刀前一天的手術說明， 醫生淡淡的說， 手術的風險不可能沒有， 一點點、不大。 不曉得是他胸有成竹還是純粹安慰我的話， 明明我簽的風險預告書上的風險是：中風、癱瘓。
醫生沒說， 我從不知道也沒想過， 手術器械從眼睛進入顱腔內會對眼球有甚麼影響， 來不及醞釀恐懼與評估後果， 就上了手術台。
眼睛的刀嘛， 就是把左額頭的臉皮撕下， 撕到左眼的部分， 再把眼球固定到眼洞的一邊， 使眼洞空出一點空間來讓內視鏡及手術器械能夠從眼洞進入顱骨腔內， 把腦瘤組織一點一滴夾出來。 為了把臉皮撕離頭骨， 第一次的刀路從美人間上方沿著髮際線內側一路開到左耳的耳道前方， 等同劃開了四分之一的長球面顱圍。
第二台中午 12:30 的刀， 至晚上 7:00 才開完， 家人才得以進加護病房探視我。 恰巧目睹被衣服綁手綁腳的我爆發一次巨大抽搐， 引發生理監測器警報聲響， 著實嚇了媽媽與看護一跳， 護士們見狀， 連忙請她們離開加護病房， 這時候的我都還沒清醒過來。
當天晚上我的生理醫療數據似乎沒有很漂亮， 一整個晚上院方沒能讓爸媽離開醫院， 要求在加護病房外家屬休息區等待， 直到天亮探望我後始放人。
我醒來後， 我試圖複習我自己的名字、眼前的人、地、時後， 猜測我腦袋應該算堪用。 但來了 3 人湊近我左眼前， 叫我把眼睛睜大、再睜大， 這時我似乎還能控制我的左眼皮， 也能看到眼前的一切， 左右眼似乎也沒甚麼差異， 卻沒意識到左眼即將來到的異狀。
加護病房床上沒有鏡子， 我只能聽說我的眼球紅通通， 眼窩整個黑青。 即使轉到轉到普通病房後， 每天仍有實習醫生來關心我的左眼。 直到術後三天後， 我才能下床到廁所的鏡子前， 眼看鏡子中的自己， 反 ``L’’ 型的白紗布從頭頂包到耳垂， 左眼紅腫黑青到快睜不開眼， 只能勉強開一小條縫視物。
刀傷會痛嗎？ 下刀劃開的當下不會， 因為全身麻醉 (廢話)。 坦白說， 麻藥退後， 紗布內的傷口也並不怎麼痛， 躺在病床上的我也一直未親眼見過傷口， 直到拆線後才第一次目睹鏡子裡的一條長刀疤。
眼睛會痛嗎？ 沒甚麼特別痛得感覺， 只是在紅腫極致的那幾天， 需要一點力氣特意睜開左眼皮才能開眼。 黑輪的左眼沒有內服外敷藥， 只有冰敷， 就這樣任由它腫了一個半月， 加上無法戴眼鏡的近視， 使我那段期間看這世界一切都變得不夠真實。 這一切是真的嗎？ 住院？ 腦瘤？ 開刀？ 還有第 2 次刀等著我？ 會不會等會我就從夢裡醒來？ 以上種種造就我等待第 2 次手術來臨的憂鬱及恐懼。
現在左眼皮還有點垂， 另外左邊太陽穴額頭附近的肌肉因為曾與頭骨剝離造成萎縮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