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簡史 (尤瓦爾‧赫拉利)

  • 在20世紀,人類的預期壽命已經從40歲增加到70歲,幾乎翻了一倍。
  • 1900年全球的平均壽命之所以不到40歲,是因為營養不良、傳染病和暴力讓許多人還很年輕便離開人世。但只要避開饑荒、瘟疫和戰爭,就能活到七八十歲,這是智人自然的壽命長度。人們可能想不到,其實在幾百年前,活到七十幾歲不是什麽罕見的怪事。伽利略享年77歲,牛頓享年84歲,米開朗基羅更是高壽88歲,而且當時還沒有抗生素、疫苗或器官移植的協助。而且,就連叢林中的黑猩猩,有時候都能活到六十幾歲。
  • 政治家應該追求和平,商人應該促進繁榮,學者應該研究自然,但不是為了榮耀什麽國王、國家或神,而是為了讓你我都享有更快樂的生活。
  • 1776年,除了生命權和自由權以外,美國的開國元勳也把“追求幸福的權利”列為人人不可剝奪的權利。但必須強調,美國《獨立宣言》保障的是“追求”幸福的權利,而不是“享有”幸福的權利。
  • 根據生命科學的說法,快樂和痛苦只不過是身體各種感覺的總和。愉悅或痛苦從來就不是對外在世界事件的反應,而是對自己體內感覺的反應。
  • 相對地,科學也認為沒有人是因為升職、彩票中獎甚至找到真愛而快樂。真正能讓人幸福快樂的,只有一件事,別無其他,那就是身體里的愉悅感覺。
  • 你的心靈深處,其實根本不懂足球,也不懂工作,只懂實際生物的感覺。
  • 得到快感時,我們的反應不是滿足,反而是想得到更多。因此,不論我們感受到多少幸福、興奮的感覺,也永遠無法滿足。
  • 想得到真正的幸福快樂,人類該做的並非加速,而是放慢追求快感的腳步。
  • 人要升級為神,有三條路徑可走:生物工程、半機械人工程、非有機生物工程。
  • 這正是歷史知識的矛盾。知識如果不能改變行為,就沒有用處。但知識一旦改變了行為,本身就立刻失去意義。我們擁有越多數據,對歷史了解越深入,歷史的軌跡就改變得越快,我們的知識也過時得越快。
  • 圖靈從自己的個人經驗就知道,你究竟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對你的看法。而根據圖靈的看法,未來的計算機就像20世紀50年代的男同性戀者,計算機究竟有沒有意識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類會怎麽想。
  • 智人的行事並不是依照冷冰冰的數學邏輯,而是根據有溫度的社交邏輯。
  • 人類會以一種不斷自我循環的方式,持續增強彼此的信念。每一次互相確認,都會讓這張意義的網收得更緊,直到你別無選擇,只能相信大家都相信的事。
  • 今天,公司是個虛構的法律實體,它能夠擁有財產、借貸、雇用員工、開設經濟企業。神也是個法律實體,能夠擁有田地和奴隸、發放和接受貸款、支付薪資以及建造水壩和開築運河。
  • 實際上,人類合作網絡的力量就是依賴於真實與虛構之間的微妙平衡。太過扭曲現實,力量就會被削弱,讓你敵不過那些能看清現實的對手;但想要有效壯大組織力量,仍然得依靠那些虛構的神話。如果堅持一切都要百分之百的現實、絕不加入任何虛構,追隨者肯定也不會太多。
  • 相信各種民族和宗教神話可能導致戰爭,而讓數百萬人失去家園甚至生命。戰爭的起源是虛構的,但痛苦則百分之百的真實。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應該努力區分虛構與真實。
  • 我們常常認為科學與世俗主義、寬容包容的價值觀有關。但真若如此,我們絕對難以想象科學革命竟出現在早期的現代歐洲。在哥倫布、哥白尼和牛頓的時代,歐洲的宗教狂熱者全球密度最高,而容忍度又是全球最低。
  • 宗教最在乎的其實是秩序,宗教的目的就是創造和維持社會結構;而科學最在乎的則是力量,科學的目的是通過研究得到力量,以治療疾病、征伐作戰、生產食物。就個人而言,科學家和神職人員可能很在意真理;但就整體而言,科學和宗教對真理的喜好遠不及秩序和力量。因此,兩者一拍即合。
  • 體驗是一種主觀現象,有三個主要成分:知覺、情緒及想法。在任何時刻,我的體驗都包括了我的一切感知(熱、愉悅、緊張等),我感覺到的情緒(愛、恐懼、憤怒等),以及一切出現在我腦海中的想法。
  • 敏感性又是什麽?敏感性包括兩方面:第一,注意到自己的知覺、情緒和想法;第二,允許這些知覺、情緒和想法影響自己。當然,並不是略有風吹草動就反應激烈,重點是要對新的體驗持開放態度,允許新的體驗改變自己的觀點、行為甚至個性。
  • 塔瓦爾教授按下遙控器,是讓大鼠自己想要往左走,於是它就往左走。教授按另一個開關,是讓大鼠想要爬梯子,於是它就爬了梯子。畢竟,欲望也只是神經元的某種放電模式而已。至於神經元放電的原因,究竟是其他神經元的刺激或塔瓦爾教授遙控器控制電極的刺激,真有那麽重要嗎?
  • 敘事自我的概念,很類似加紮尼加所說的左腦翻譯人員,永遠忙著將過去的絲絲縷縷編織成一篇故事,並為未來制訂計劃。敘事自我就像記者、詩人或政治人物,不會敘述所有細節,通常只會用事件的高潮和最後結果來編織故事。整個體驗的價值,是通過把峰值與終點兩者加以平均而確定的。
  • 每次敘事自我要對我們的體驗下判斷時,並不會在意時間持續多長,只會采用“峰終定律”(peak-end rule),也就是只記得高峰和終點這兩者,再平均作為整個體驗的價值。
  • 如果問的是體驗自我,它大概會選擇時間短的。但如果問的是敘事自我,它反而寧可挑時間長的,因為它只會記得最糟時刻和最後一刻的平均值。
  • 講到要承認一切是白白犧牲,政客要對這些人的父母開口已經很難,但對父母而言,自己承認事實更為困難,對受害的人來說難上加難。失去雙腿的殘廢士兵寧願告訴自己“我的犧牲,都是為了能讓意大利民族永存的榮光”,而不是“我之所以沒了腿,是因為蠢到相信自私的政客”。活在幻想里是一個遠遠較為輕松的選項,唯有這樣,才能讓一切痛苦有了意義。
  • 早在幾千年前,神職人員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原則,許多宗教儀式和訓誡都以此為基礎。如果想讓人相信某些假想實體,比如神或國家,就要讓他們犧牲一些有價值的東西。犧牲令人越痛苦,他們就越會相信犧牲奉獻的對象確實存在。如果有個貧窮的農民,把自己一頭珍貴的牛獻給了宙斯,就會開始對宙斯的存在深信不疑,否則要怎麽解釋自己竟然蠢成這樣?這個農民還會獻出更多頭牛,才不致承認以前所有的牛都白白浪費了。
  • 但生命科學戳破了自由主義的想法,認為所謂的“自由個人”也是一個虛構的故事,人只是生化算法的組合。每時每刻,大腦的生化機制都會創造體驗,但一閃即逝,接著就是更多體驗閃現、消失、閃現、消失,彼此快速相連。這些瞬間的體驗並不會累積成永續的本質。在這一片混亂中,敘事自我試著找出秩序,於是編織出一則永不完結的故事,讓每項體驗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也就多少有些長久的意義。只不過,雖然這讓一切合理且誘人,卻仍然只是虛構的故事。
  • 在19世紀和20世紀,由於沒有任何外部算法能夠有效監測個人,因此個人主義仍然是一種很實用的選擇。
  • 在接下來這個世紀,印度、巴西或尼日利亞的精英會想做什麽?是要投資解決幾億窮人的問題,還是讓少數百萬富翁升級?在20世紀,因為窮人有軍事和經濟價值,精英階層必須為窮人解決問題;但到了21世紀,精英階層最有效(雖然十分無情)的策略,很可能是幹脆切斷百無一用的三等車廂,只讓頭等車廂繼續前進。想與日本競爭,巴西需要的可能不是幾百萬個健康的普通工人,而是少數幾個經過升級的超人類。
  • 科技人文主義到最後可能反而會造成人類的降級。對系統來說,降級後的人類反而更有利,原因不是這種人擁有什麽卓越的特點,而是這種人少了一些可能拖慢系統、造成困擾的人類特質。農民都知道,羊群里面最聰明的那只常常會惹出最大的麻煩,所以農業革命的一點就是要降低動物的心理能力。而科技人文主義夢想推動的第二次認知革命,則可能對人類造成一樣的效果,讓社會大機器里的“人類小齒輪”溝通和處理數據的效率更高,但幾乎不會去注意其他事,不會做夢,也不會懷疑。數百萬年來,人類曾經是升級版的黑猩猩。而到了未來,人類則可能變成放大版的螞蟻。
  • 這正是科技進步為我們刻畫的未來。如果我們的欲望讓我們不舒服,就讓科技消滅這個欲望。如果整個宇宙所憑依的釘子釘錯了地方,就用科技把整顆釘子拔出來,釘到別的地方去。
  • 這麽說吧,人類有什麽能勝過雞的地方呢?唯一的一點,就是人類的信息流模式比雞覆雜得多。人類能夠吸收更多數據,處理信息的算法也優於雞。(一般來說,人類有更深的情感、更高的智力。但請別忘記,就現在的生物科學看來,情感和智力也不過都是算法罷了。)
  • 傳統宗教向你保證,你說的每個字、你的每個舉動,都是某個偉大宇宙計劃的一部分,上帝一直看著你,也在意你的所有想法與感受。至於現在的數據宗教則說,你說的每個字、你的每個舉動,都是偉大數據流的一部分,算法一直看著你,也在意你的所有想法與感受。大多數人都對此非常滿意。
  • 數據主義越來越了解決策過程,但對於生命的看法卻可能越來越偏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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